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
親,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
第118章 你可懷疑我

周昭搖了搖頭,“他就是蘇長纓。”

周昭突然有一種迴旋鏢紮在臉上的錯覺。

就在剛才,她還在嘀咕徐筠話滿則過,過於自信。如今瞧來,大約是他們師門從收徒開始,選中的就是這種人。

閔藏枝看著周昭沉默了片刻,又道,“他離開四年,手中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鮮血,亦是不知道經歷了什麼。你我不光是同僚,我認為我們也是朋友,所以方才同你說這些。”

“你若是想要在官場上走得遠,身邊就不能有拖累。萬一……我是說萬一……他出了任何紕漏,那將他帶回長安的你,便只能止步於此。”

“周昭,你付出了多少才成為小周大人?你只有這一次機會。”

同樣是大破天英城的功臣,蘇長纓做了校尉,趙易舟返回長安之後更是要一步登天。

可應該給周昭的嘉獎,卻到現在都沒有下來,她不過是廷尉寺裡的一個芝麻綠豆官兒而已。

旁人的坦途於她而言,是看不見盡頭的充滿荊棘的天梯。

閔藏枝瞥了一眼蘇長纓,他站在那裡整個人就像是出鞘的利劍一般,明明才入北軍不過一日光景,便已經收攏了人心,可見其人不凡。

看不透,手腕狠……

無論怎麼看,蘇長纓都像是他們廷尉寺要抓的法外狂徒。

“之前孫菡昌的供詞你也聽了。孫屹陽如果死在了大火中,那麼他在烏篷船上見到的那個人是誰?總不能是鬼!

而且孫菡昌說那個黑衣人的身量同蘇長纓差不離的……那麼會不會他就是那個黑衣人,他易容成了孫屹陽?”

閔藏枝說著,認真地看向了周昭,“周昭,慎重。”

周昭看著眼前這個看上去不怎麼可靠的傢伙,笑了起來,“謝謝你,閔藏枝。”

她沒有辦法說,她有那會突然冒出告亡妻書的神奇竹簡。

不管蘇長纓變得多有城府,手段多麼狠辣,他也還是那個會一邊哭唧唧一邊給她寫祭文的蘇長纓。

忘記了自己,都不會忘記她的蘇長纓。

當然,她知曉蘇長纓身上有很多秘密,對她也有許多隱瞞,那一句周昭不要相信我,時常都在她的耳中浮現。

她信任他,但卻不會盲目信任他。

閔藏枝點了點頭,清了清嗓子,“咳咳,既然咱們都是朋友了,日後你在楚柚面前,要替我美言幾句啊!”

周昭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。

她覺得自己突然有些理解常左平了,閔藏枝真是將廷尉寺的臉都丟盡了。

閔藏枝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,鄙視地白了周昭一眼,“腦子裡在嘲笑我了吧?你又好到哪裡去?不過都是為了心上人輾轉反側的可憐人……”

周昭立即將白眼狠狠地翻了回去。

她衝著閔藏枝擺了擺手,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。

比起心上人,還是養精蓄銳,等天亮了再去一探究竟更重要。

周昭想著,朝著蘇長纓走了過去,“走了,今夜便到此為止了。”

蘇長纓看向了周昭的臉頰,她的臉紅紅的,顯然還在發著熱,他將手中一個竹筒遞給了周昭,說道,“北軍大營給巡夜人準備的熱湯,你趁熱喝……”

見周昭伸手過來拿,蘇長纓遲疑了片刻,又將竹筒縮了回來。

“那黑衣人會易容術,亦或者手底下有這樣的人,且身量同我差不離,小周大人沒有懷疑過我?”

周昭衝著蘇長纓眨了眨眼睛,將那個竹筒拿了過來,砰的一下拔開了塞子,“懷疑過啊!所以蘇長纓,本官命你先給我試毒!”

蘇長纓一怔,卻見周昭已經將熱湯遞到了他的嘴邊。

他抓著竹筒,正要喝上一口,周昭卻是手一晃,又將竹筒收了回去,咕嚕喝了一口,然後驚撥出聲,“燙燙燙!”

蘇長纓怔愣在原地,見她這般模樣,將竹筒接了過來,在手中輕輕地搖晃。

“小周大人虛長了年紀,我給你晃晃就涼了……”

蘇長纓說了前半句,就聽見周昭與他異口同聲道:“我給你晃晃就涼了……”

周昭說著,笑了出聲,“小蘇將軍你才是虛長了年紀,這麼多年都只會這麼一句。我年幼的時候很喜歡喝八珍羹,每次一出鍋便急著入口,回回都燙著舌頭,後來你交代初一必須等放涼些了再端來。”

“八珍羹能放涼冰鎮,但是鹹湯不行,你就這樣晃晃!因為我不讓你吹,怕你將口水噴進去了!”

蘇長纓瞧著自己莫名其妙已經開始晃動的手,眼眸中不由得也染上了笑意。

他晃了一會兒,先自己拿起來喝了一口,然後遞給了周昭,“小周大人怎麼不讓我試毒了?如今我已經不是疑犯了?”

周昭接過咕嚕了幾口,這回沒那麼燙了。

“本官認為若換做是你,何須同人接觸,留下黑衣人這種把柄?要讓此地無樓,簡直不要太容易。”

周昭說著,佯裝摸了摸自己的鬍子,裝作那揚幡的算命道士,“老道觀此地乃是六絕之地,妨克六親,斷絕財運……”

孫屹陽要做名流,怎麼會住在這種六絕之地,哪方朋友敢登門?連夜便換處宅院。

杜子騰要開酒肆,做長安城第一高樓,求的便是財……他會掏錢買下這種斷財之所?

這般謠言一出,誰還會往這裡來。

大啟人刻在骨子裡的信條:寧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無。

“兵不刃血可下一城,小蘇將軍以為何?”

蘇長纓嘴角上揚,“大善。看來在小周大人眼中,我還算是有些腦子,當真是榮幸。”

周昭看著身邊人的側臉,也跟著嘴角上揚起來。

蘇長纓真的比徐筠那個賊老兒好哄多了。

“不過,雖然我不認為那個黑衣人是你。但若那人的易容術與你師出同源,那麼說不定是追查到當年兇手的契機。”

周昭認真地說道。

蘇長纓手指頭輕輕一顫,“是。”

待瞧見周昭翻牆回了自己的院落,蘇長纓方才轉身離去。

他沒有回魯侯府,卻是朝著北軍的軍營方向行去。

待到雞鳴,東方第一縷陽光亮起之時,周昭再次在那摘星樓的廢墟之上,瞧見了蘇長纓。

她將兩個餅子一甩,朝著蘇長纓扔了過去,“初一早起做的,你嚐嚐可還喜歡。”

她說著,拍了拍手上沾著的餅渣,看向了昨夜留下的兩根竹竿,故技重施又將杆子立了起來。

晨起的微風將周昭那百無禁忌的髮帶吹得飛起,讓人瞬間頭腦清醒,心曠神怡。

周昭環顧了一下四周,站在這裡可以依稀瞧見廷尉寺屋頂上的瓦片,看見不遠處的城牆,以及波光凌凌的東水和對面獨屬於秋日五彩繽紛的山林。

突然之間,周昭的視線停住了。